一名精神病学心理医生的自我修养

这是生活书店年的第篇推送

选择成为一名心理医生几乎不是偶然之举，大部分人都有特别的——通常是私密的、个人的动机，而且这个选择还尤其需要坚持不懈的努力，才能达到这个令人醉心却艰巨的职业的极高要求。

印度，通往接纳的漫漫之路

文丨[法]克里斯蒂安·盖伊著

我是在很久之后，才体会到这次独特经历的诸多益处的。那是年，当时我已经选择了精神病学这个专业，但茫然不知前路将会如何。我没有任何的临床经验，而且在一些书籍和电影中看到了反精神病学的倾向，同时也了解到体制下精神病学的状况，以及不同的精神分析流派，但我理解起来最得心应手的，还是生物精神病学。一位朋友建议我接手他在孟买的职位，虽然家人极力反对——当时家里只有我和父母三口人，我还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我即将接手的工作，是担任法国驻孟买领事馆的社会专员。我的职责是为身处困境的法国侨民提供帮助。这些人大多是情况极不稳定的瘾君子：健康状况糟糕，营养不良，多发性感染。我再一次追随命运的洪流，踏上了并非出于自己本意的道路。那个时候，我还不懂什么是运气，什么是命运，什么是因果报应，我只是在直觉的驱使下接受了这个职位。三十五年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从未身陷困境是怎样的一种幸运。这种一帆风顺很有可能促使我学会了接纳，也或许仅仅是因为我一直都生活在接纳的氛围之中，在有所渴望和心满意足的同时，不必自我牺牲、放弃和隐忍。直到后来，也就是几年前，我才领悟到了这些微妙之处。年，我对印度的了解仅限于几部泛泛而谈的影片——《孟加拉虎》（DerTigervonEschnapur）、《印度坟墓》（DasIndischeGrabmal）、《印度之歌》（IndiaSong）、《她在威尼斯时的名字在荒凉的加尔各答》（SonnomdeVenisedansCalcuttadéserte），以及路易·马勒（LouisMalle）的纪录片《加尔各答》（L’Indefant?meetCalcutta）和拉维·香卡（RaciShankar）的音乐作品。那时我只有二十六岁，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年那种浑然不得要领的苦涩感觉，但我那时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印度之前，我带着几分消极的心态荒度了一年半的光阴，走之前制订了三个计划：学习印地语，学会印度小鼓，完成关于德国印象主义电影和精神病学的博士论文。因为不懂德语，而且手头上没有任何影片资料，我很快就放弃了第三个计划，至于前两个，也仅只是想法而已。尽管我此前有过的体验都是较为积极的，但我是以一种延迟的方式获得这些体验的，就好像经年累月的思考慢慢发挥了作用，让我在三十多年之后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情感体验，至少到现在为止都是这样。渐渐地，在没有完全理解印度教的情况下，我接纳了这种“就是这样”的哲学，也就是说，不必了解一切也可以接纳。

电影《孟加拉虎》海报

电影《印度之歌》海报

当我再次回望这些发生在印度之旅期间的种种事件、这些为我打开了全新视线的事件时，我首先想到的是与斯瓦米（Swami）的相遇。斯瓦米负责照料我在孟买的日常生活。他原本只需要负责厨师的工作，但实际上却成了我的私人秘书。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谢绝他的帮助，因为我完全可以独自搞定生活中的琐事，而且在我当时的那个年纪就拥有私人雇员，让人颇感不自在。但是，我当时对印度的生活毫无概念，而且也没有意识到这份工作对他有多重要。斯瓦米来自印度南部的泰米尔纳德邦（TamilNadu），离孟买有一千三百多公里。他的家人——也就是他的孩子、妻子和父母，住在钦奈［Chennai，原名马德拉斯（Madras）］。他每个月都会把几乎全部的工资寄回家。斯瓦米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的生活境况。他总是面带微笑、和蔼可亲，我的公寓就是他的家。在我接待身处困境的法国侨民时，他就担当起护士的角色。在我收容这些等待被遣返回国的病人的日子里，斯瓦米就负责为他们准备饭食和治疗所需的一切。面对这些病人时，斯瓦米总会表现出发自心底的仁慈和善意，但同时也会保持警惕。在那段日子里，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他的自尊和勇气。我是在后来才生出对他的欣赏之情的，我也深感遗憾没能当面告诉他。今天，每当想到接纳的典范，我就会想到这个生于逆境中的印度人，就像其他千千万万的人一样，他从未抱怨过自己的处境，从未追讨过什么，从未有过任何的苛求，反而一直都认为自己的生活是一种恩赐。

另一段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回忆，则充满了强烈的情绪和感受。这段回忆见证了什么是尊重，什么是敬意，什么是全情投入。当时，我沿着一条著名的修行路线，只身前往拉贾斯坦邦（Rajasthan），终点站是贾沙梅尔（Jaisalmer）。贾沙梅尔位于茫茫的塔尔（ar）沙漠之中，距离巴基斯坦边境百来公里，我坐在焦特布尔（Jodhpur）的一个小饭馆里，耐心地等待开往这座沙漠之城的火车。邻桌坐着三个年轻人，不停地打量我。其中一个站起身走过来，在我面前放了一张纸钞，邀请我过去跟他们一起坐。就这样，我们开始讲述起各自的经历，就这么聊了有一两个小时。然后我跟他们解释说，我得去赶火车，不得不先告辞了。他们让我尽管放心，说离开车的时间还早，于是我们又继续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们站起身来，跟我说该出发了。他们陪着我一起前往火车站，三个人都是满脸微笑，说很高兴能够跟我共度一段美妙的时光。等我们到了车站，他们发现火车已经开走了，大概这是那趟车第一次准点发车。他们不动声色地筹划了一个救急计划。三个人拉着我上了一辆嘟嘟车，一路狂奔赶上了停靠在十多公里以外的火车。每次我回忆起这件事，都禁不住会想到《之八爪女》（Octopussy）里嘟嘟车追逐的场面，这部影片应该是在我的嘟嘟车之旅的五年后上映的。当时的情形仍历历在目：沿路的嘈杂声，不停地刹车和险象环生地侧滑，好避开路人、自行车、牛车、摩托车和其他的嘟嘟车。那三个年轻人都参与到了这个事件中，并尽最大努力帮助了我。

电影《之八爪女》海报

第三件事发生在印度，并且一直持续到法国。这件事或许能够说明什么是运气、水到渠成、和谐一致，什么是恰逢其时，什么是目标与能力的完美契合。这件事引导我走向了医学学科中精神病学的分支，走进了精神病学的世界。

在抵达孟买之后不久，我发现了一本在果阿邦（Goa）嬉皮士圈子里很受欢迎的书——《唐璜的教诲》（TheTeachingsofDonJuan）。这本书的作者卡洛斯·卡斯塔尼达（CarlosCastanede），是一位在20世纪70年代备受追捧的美国人类学家，后来又颇受争议，尤其是在年去世之后。作者在这本书里描写了曼陀罗的致幻特性，这种草药自古代就已为人所知，在20世纪70年代被用来治疗哮喘。在曼陀罗以香烟的形式被投入商业生产之后，人们很快就开始以汤剂的方式服用这种草药，以获得致幻效果（或者说引人发梦的效果）。

白色曼陀罗花

几个月后，我接诊了好几例曼陀罗中毒的病患，特别是对因懵懂无知而中了这种草药之毒的年轻法国侨民的观察，其结果成了几个月后我博士论文的基础素材。这篇论文的研究工作始于年7月。当时我正在诺曼底休养，因为之前在孟买感染了肝炎，不得医院接受住院治疗。我坐在书房里，胡思乱想着怎么写博士论文。我的目光被一套十几卷的旅行词典给吸引住了。我随手从书架上抽出其中的一卷，刚好翻到介绍果阿邦的插图页。文中提到了一种药物，在书里的名字是“dutroa”。我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个无心之举是如何让我很快确定了自己的研究计划。我只是觉得自己撞了大运。在之后的几个星期里，我收集了大量有关曼陀罗的资料。一切都是顺水推舟。导师只是要求我在论文中对这种植物的特性做出描述，并附上观察结果。所以我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水到渠成。

如今，印度对于我来说，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本质”。我每年都得去一次印度，为的是“净化”自己。这其中没有任何神秘主义的色彩，仅仅只是一种需要，我需要身在那里，需要洗去自己的“显现”。我可以斗胆地说，我“洗去了自我”，从而触及了本质，找到了企及幸福的方法。听起来实在有些自命不凡，但我并非自欺欺人之辈，而且深知这些方法不是一劳永逸的万全之策。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这是一条曲折的道路。说得委婉一些，这只是一种让人可以相对地看待事物和放手释怀的方法。

而在写下这篇文字时让我最感慨的是，如果说我天生就是做精神科医生的料儿，那么我跟印度的缘分就是一种命中注定，一段精神、情感和领悟的缘分，一段远未结束的缘分。

本文摘自知心書系列图书

《心理医生的人生故事》

[法]克里斯托夫·安德烈等著

欧瑜译

三联生活书店出版

文中图片均来源于网络

知心書V《心理医生的人生故事》

[法]克里斯托夫·安德烈等著

欧瑜译

ISBN：-7---3定价：58.00元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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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心書系列

知心書A

《恰如其分的自尊》

作者：[法]克里斯托夫·安德烈弗朗索瓦·勒洛尔著周行译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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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7---2

知心書B

《我们与生俱来的七情》

作者：[法]弗朗索瓦·勒洛尔克里斯托夫·安德烈著王资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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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不在的人格》

作者：[法]弗朗索瓦·勒洛尔克里斯托夫·安德烈著欧瑜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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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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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聪明所以不幸福？》

作者：[法]让娜·西奥-法金著

梅涛译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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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心書E

《从自我苛求中解放出来》

作者：[法]弗雷德里克·方热著周行译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

ISBN：-7---9

知心書F

《疯子的自由》

作者：[法]弗朗索瓦·勒洛尔著郑园园译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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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7---9

知心書G

《医治受伤的自信》

作者：[法]弗雷德里克·方热著

王资译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

ISBN：-7---7

知心書H

《你好，焦虑分子！》

作者：[法]阿兰·布拉克尼耶著欧瑜译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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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7---5

知心書I

《幸福生活的秘密》

作者：[法]克里斯托夫·安德烈著

蔡宏宁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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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心書J

《走出强迫症》

作者：[法]弗兰克·拉马涅尔著

解婷译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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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7---8

知心書K

《嫉妒：一桩不可告人的心事》

作者：[法]茱莉娅·西萨著

郑园园译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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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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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陌生人》

作者：[法]克里斯托夫·安德烈帕特里克·莱热隆著聂云梅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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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7---8

知心書M

《窥视职场中的冷暴力》

作者：[法]玛丽-弗朗斯?伊里戈扬著祝华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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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吧，老好人！》

作者：[法]托马斯·德·昂桑布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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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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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自恋》

作者：[法]让—夏尔?布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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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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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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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暴力沟通的觉醒》

作者：[法]托马斯·德·昂桑布尔著

曹淑娟译郑园园审读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

ISBN：-7---9

知心書Q《亲情操纵者》

作者：[法]伊莎贝尔·娜扎雷—阿加著

解婷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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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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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心書U《一位精神科医生的诊疗手记》

作者：[法]弗朗索瓦·勒洛尔著

郑园园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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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

ISBN：-7---8

知心書V《心理医生的人生故事》

作者：[法]克里斯托夫·安德烈等著

欧瑜译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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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医生的人生故事》

[法]克里斯托夫·安德烈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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