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小李飞刀成绝响,人间不见楚留香”,提到武侠就不得不提到两位武侠小说大师金庸与古龙,他们的文学作品及其相关影视剧的传播与流行给我们现代人编织了一个与真实世界完全不同的梦境,而这个梦境的组成是一个“风花雪月、侠骨柔情”的世界,也是一个“争名逐利、快意恩仇”的江湖。
何为“江湖”?“江湖”两个字来源于《庄子·大宗师》中“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语句,本意是美好的大同世界,但武侠的江湖却是充斥着刀光剑影的世界。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永远跳不出这个轮回。既然所有的人都身在其中不得逃脱,总得有人站出来引导这个江湖铲除邪恶走向正义,还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一片清净,而这样的人可称之为“侠”。
一、古代真实的武侠世界
1、古代最早的侠客形象“任侠”
中国古代最早侠客的出现可以追溯到东周时期,称为“游侠”。到了春秋战国时代,战争频发,时局动荡,许多王公贵族都会招募一批门客为其效力,这便是侠客的起源。当时的中国社会是以在分封制体系下世袭制的贵族为主导,社会制度就是世袭氏族的宗法体制,以氏族血缘为纽带,形成了宗族政治体系。
进入到战国时期后,各国纷纷变法,旧有的宗族政治体系瓦解,建立了官僚政治体系。但当时政府的法制体系并不完善,总会留下力不可及的真空地带,而这一真空地带的出现,便会滋生出填补真空的隐形力量,这就是民间政治社会。
如果说,政府的政治是高悬的庙堂,那么,民间的政治就是偏远的江湖。旧时依附各大氏族的门客们在社会制度的变换中失去了生存的空间,渐渐形成了历史上最早的脱离社会主流意识之外的游民群体,他们之间的相互联系,构建了一套新的民间社会人际关系规则,这就是所谓的任侠风气。
司马迁在《史记·季布栾布列传》中记载:“季布者,楚人也。为气任侠,有名于楚”。“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这是成语“千金一诺”的出处,是季布自身任侠之气,重承诺的体现。季布可谓早期的“任侠”形象的代表人物。
所谓“任侠”,就是任气节、重承诺,轻生死、行侠仗义。你敬我一尺,我报你一丈,他们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原则相互往来,既没有固定的团体组织,也不受世俗礼法的约束,讲究的是“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的处世信念。这样的社会风气逐渐形成了中国古代社会独有的任侠文化。
2、正统史书最后的侠者形象“仁侠”
韩非子有名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句话完全是站在统治者的角度做的定论。尽管如此,仗剑天涯的侠者世界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化符号,尽管为统治者所不喜,太史公司马迁还是在他的《史记》中为“侠”立传,定义了他所认同的侠者之风。
《史记游侠列传》中记载:“以余所闻,汉兴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之徒,虽时扞当世之文罔,然其私义,廉洁退让,有足称者。名不虚立,士不虚附”司马迁所认可的“侠”要“救人于厄,振人不赡”,这也符合儒家思想中的“仁”,只有那些人格真实,宽容大度,乐善好施的人才称的上为“侠”,即为“仁侠”。
此时的“仁侠”已不同于先秦时期的“任侠”,他们虽然不在朝野为官,却也已经形成了一股民间势力,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追随者众多,基本上把持了民间社会一部分的话语权,这样的社会影响力使他们开始跳脱出既有的社会体制与法度之外,成为了民间社会的实际掌控者,而这种力量集团的出现是不为统治者所允许的。在汉武帝时期,朝廷对这种团伙势力实施清除政策,“侠客”团体就此分崩离析,正史之中从此再无侠客身影。
二、侠客精神内涵的发展与实质
自汉朝以后,史书中再无游侠列传传世,但有关于“侠”的精神内涵的种子却流传了下来。尽管不容于体制,但它却成为了人们面对现实世界无力反抗时的一种精神寄托。世人的思想政府是把控不住的,所以后世的朝廷往往把这种侠义往忠义上靠拢,唐代时期的风尘三侠,明清时期话本小说中的的“七侠五义”无不是将江湖草莽与庙堂之上的名臣能吏紧紧联系在一起,向世人表明所谓的“义”之所在永远是要符合社会正统思想存在的。
1、传统侠客的人格魅力
“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这是《史记游侠列传》中对古代早期侠客的描述,充分向世人展示了侠者具有怎样的人格魅力。
汉朝之前对侠者的认知来多自于韩非子的法家思想,认为他们不遵守国家的法律制度,常常“以武犯禁”,有损法律的尊严。但司马迁却用儒家“仁义”思想为他们辩解。认为侠者的根本特点在于“不失信用,不背诺言”言行如一,做人诚信,答应别人的事即使再苦再难,哪怕丢掉自己的性命,也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而他们最为让世人欣赏的便是“救人于难,济人于贫”,但凡听到哪里有不公之事或者受人之托,无论自己处于何种境遇,也必定突破种种障碍前去为弱势群体伸张正义。这种行为就是我们所说的“见义勇为”,也体现了侠客们大无畏的豪情,不顾自身利益,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
侠者的精神魅力还体现在他们的谦逊上,舍生忘死,行侠仗义是他们的行为准则,功成事毕,飘然远去是他们的处世态度,他们不在乎那些虚假的美名,所作所为皆是“义字当头”。唐代大诗人《侠客行》中“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便是对侠客们重义轻利,不慕虚名最好的诠释。
传统的侠客不不仅仅只包括那些能文能武,以一己之力维护正义的豪侠,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只要有一个侠义之心就可称之为侠,狭义的精神就是让人保持正义感、责任感,为追求公平,不畏强暴,重情义,轻私利,为了他人利益舍己助人的大无畏精神。
2、从个人精神上升到民族精神的侠者之风
侠者精神的核心是行侠仗义,真正可称为“大侠风范”的人既不立足于江湖,也不立足于庙堂,他们超越了一般的江湖恩怨,也不屑于身居庙堂之高,他们只立足于天地之间,是天下秩序的辅助者。
天地之间的世界是没有绝对和平的,无论在任何时期都存在着纠纷与斗争。侠者的处世的方式便是和平时期除暴安良,维护正义,动乱时期杀富济贫,替天行道,国家民族危亡时期保家卫国,上阵杀敌。正如金庸先生描述郭靖郭大侠的那八个字“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当一个一般意义上的侠客跳脱出个人的江湖而走向天下世界之中时,才真正具有了侠骨之风。
一个民族想要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中就必须具有独特的民族精神,一个民族的民族精神是它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精神支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先天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种传统文化中的人生境界和侠客具有的正义感和责任感是相契合的。大侠所维护的是民族利益,人间道义的存续,遵循的是言行如一,千金一诺的信义,坚守的是忠贞不二,誓死报国的气节。
这种侠义精神是千百年来侠者们在普通大众心中能够成为正义化身的基础,侠者的行为与理想始终在实践对“道义”的理解,“行侠仗义”是侠者的行为准则,“为国为民”是侠者的最高境界。
三、总结
在民主与法治的现代社会里,江湖世界似乎离我们很远,传统意义上侠客也不复存在,但哪个人不曾怀揣着一个仗剑天涯的武侠梦呢,我们无法在现实的社会里成为侠客,但我们可以继承古代侠客们流传下来的侠者精神,诚实守信,见义勇为,友好互助,重情重义。侠者精神不是虚无缥缈的,它存在于我们的为人处世当中,需要我们的身体力行。
我们怀揣的侠客梦想,其实是对自由的向往和憧憬,是希望世界存在真正的公平与公理,是坚信正义的力量永远存在,它能维护我们的尊严,保护我们的亲人,而侠客精神这一我们民族传统文化的存在给我们的梦想实现注入了蓬勃的力量。江湖未远,侠道不孤,只要我们能够秉持侠者之心,人人都可以成为侠者,人人都能为社会的稳定,国家的强盛做出一份贡献。
参考文献:
1.《史记游侠列传》
2.《墨子经上说》
3.《千古文人侠客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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