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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春寒来了,Anton来找我的时候,我正把手放在一个风扇模样的电器上,这是个圆圆的东西,散发着橙黄色有温度的光,只看上去就很温暖。
Anton是念建筑专业的男孩子,他说:麻麻,我想成为和我一样的心理医生。
Anton已经支持我很久,我刚好有空,便和他对话。
“麻麻,你每天接受那么多负能量,心理医生的承受能力是不是很强大?”
“我给你们说的那些其实不是最严重的。”
“那麻麻你见过最严重的事情是什么?可以告诉我么?”
我犹豫了一下,想起前不久的事情:爸爸妈妈一起强奸年幼的她。
“社会真黑暗!”,Anton感叹道。
“当她一对一逐句和你讲,你看到她的头像,看到她的输入状态,确定这不是新闻报道里的角色,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对你诉说,你不作为一个旁观者,才能真正感受到那让她窒息的黑暗!”
“但你并不能做些什么!”,Anton忽然说,这让我思绪短暂停顿。
我能看到那个房间,家具摆放不工整,杂物七零八落,没有玻璃窗户,窗帘背后竖着手指粗的钢筋,钢筋间的缝隙很小,所以当门被锁住时,没有一扇可以敲碎逃出的窗户。
床上有两大一小三个人,小女孩恐惧着,却又不挣扎,那是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挣扎呢?
此时,她发现了我,扭头看我,我也看清她,光溜溜的身子,偏大的脑袋上长着一张小小圆圆的脸,长睫毛下有双大眼睛,某些生物正在吞食她眼中的无邪。
她看着我,我能做什么呢?
……
其实我能做些什么,尤其是当你已经长大成人,而我刚好是个心理医生,有科学的方法、无条件的接纳与关怀、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能像带酒精的棉球那样清理你的伤口,给它消毒,再有一段时间陪护,它会愈合,至少不会再发炎。
如果我有时间,你也对此慎重负责,那我的确能做些什么,可偏偏我浪荡,又换了职业成为作者,狼狈的被时间赶着跑,我最没权利安排的就是时间了。妈妈也老了,生活让她伤痛,她是最让我愧疚的病人。
还好治愈这件事有个叫做“倾听”的初级方式,它能让心中悬空的石头落地,不让秘密烂在心里。
安全无害的倾听者可遇而不可求,但作为你们的倾听者,更加荣幸的其实是我,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如此多的信任。
我想再说一件事,犹豫了几天要不要讲,但她似乎期待我讲述,对我说:先生,写文的时候叫我“茉莉”吧,我喜欢“茉莉”这个名字。
茉莉的头像是二次元图片,这类图片最受初中少女欢迎。
她的头像在后台跳出来,带着低龄特有的口吻:
“麻麻,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秘密吗?{皱眉的表情}”
“我今年14岁了”
“体型偏胖,长得也不好看”
到这条消息时我不禁笑了,多么可爱的秘密。不过接下来的消息却因此更加沉重。
前两天我在朋友圈问:性侵,情色交易,我接着写你们真的受得了吗?
那天我想讲茉莉的故事。
不少小船直言受不了,只想看温暖的故事。茉莉的故事一点也不温暖,13岁第一次去见25岁的网友,被关在了房间里,害怕,不敢反抗,事后那人给了她块。茉莉的家庭当然温情少打骂多,被亲戚性侵时,妈妈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以便让所有人和那个亲戚断绝关系。
“桑麻先生,你能懂那种羞辱的感觉吗?”,茉莉问我。
这样的羞辱其实我没体会过,不太懂。我能懂的是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的解释:不论行为采用什么手段,也不论幼女是否同意,只要与幼女发生了性行为,则构成强奸罪,从重处罚。
那个身负强奸罪的25岁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清晰的看到了他的样子,短发,皮肤偏黑。空间里发着搞笑段子,励志段子。他和我在一座城市,也许哪天我们会撞见。
人来人往的街上,他可能正和女朋友逛街,那是一个明媚的姑娘,正在考虑要不要嫁给他。
他弯腰下去帮她系鞋带,女孩笑弯了眼睛,成为人群中最幸福的人。她的确有概率从这个人身上得到许多疼爱,并且终身不被背叛。
只有我知道,那是个重犯,有罪孽。但我不能讲,小茉莉的秘密,已经成为我的秘密,我知道许多罪犯,这是我最大的秘密。
天已经很黑了,我脚边那个电热扇暖烘烘像一轮好看的落日,这篇没有条理和用意的文章该怎么结尾呢?
请原谅桑麻先生,
这是个偶尔沉重的人。
桑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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