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的街道,湿漉漉的天空阴霾犹如苏浩天的心情一般沉闷与烦躁。
这些天又做同一个梦了,一个纤瘦的女人背影,看起来很落寞。
坐在车里的苏浩天抬手揉了揉眉心,眯起眼看了看前方的路况不仅皱了皱眉。
C市的道路永远都是堵不完的车,时不时传来的喇叭声宣泄着整个街道,让苏浩天更加沉闷的心情又添了一层烦躁。突然有些后悔,怎么今天就给司机放假了。
下一秒,电话声打断了苏浩天思绪的放空:“苏总,凌天的企划案已经拟定好,我给您传到邮箱了。”电话那头是秘书李妍妍的声音,干练清细。
“知道了。”苏浩天的口气很冷,像这冬临冬的空气,隔着电话都能感觉他的凉意。
“砰”的一声,刚挂上电话的苏浩天眉心一皱,伴随刹车声外面喧杂的还有爱凑热闹的人群议论声。
“能站起来吗?”
“能站起来吗?”苏浩天低着眸没有多余的话,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有淡淡的语气跟冰风冷峻的眼神看着眼前被雨水淋湿一脸狼狈的女人,一身浅紫色的雪纺连衣裙,有着被撕扯过后的狼藉。
地上的女人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几次试着起身结果都只能蜷缩着用手撑起身子,看着这位冷峻的男人。
褐色微卷的短发,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即使被雨微湿的脸,即使几年不见,莫心蝶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
“浩天……”此时的莫心蝶衣衫不整,紫色的裙已经被撕几乎包不住她的身子。就算她在怎么扯来遮羞,那一袭春光还是若影若现。
只是,她的声音用尽了全力,却被忽然的雷雨所掩盖的声音。
四目相对,苏浩天有一瞬间被那双清澈的眸子闪动了下心跳,也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如果没事就让开道路,缺钱的话,够不够?”车声,人声,消磨掉了苏浩天最后的耐心,他从皮夹里拿出一沓仍在紫衣女人的脸上遍及全身。
几乎是短暂的一两秒之后,人群看到地上依然木纳的人没有反应,从开始的脚边拾起,到最后的疯抢。
至始至终最该捡钱的人。却完全没有要对这些钱有任何举动的想法。
看到这一幕,这苏浩天不禁有些想笑,是自己太多心了?习惯性的警戒身边的每一个人,不管男女老少他都看得太多。可怜巴巴的有可能下一秒就是杀他的人,故意设计撞倒在他面前的人数都数不清了。
一场抢钱大战以后,夜也渐渐落入深。看看表,10点43分。他在这里居然站了十分多钟。很少自己这么闲的无聊在这里看戏,居然还是一个衣衫不整脏兮兮的女人。
“大哥,再这。再这。”有三五个人追了过来,并把紫衣女人围了起来。
“跑,我叫你跑啊!”其中一个身着深褐色的风衣外套的男人,先一步走上去,捏住莫心蝶的下巴恶狠狠的说道。
“你家欠下我们老大哪么大一笔钱,叫你好好伺候以身抵债都算便宜你了,你居然还想跑。”说着那人继而就是一耳光。
“我会还钱的,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一定会尽快把钱凑齐还给你们的。”莫心蝶望了一眼苏浩天,颤抖着身体祈求到。
“我说莫心蝶,你也要知趣点,大爷我耐心是有限的。你别忘了,你爹在牢里,你那个失心疯的姐姐还在精神病院吗?”另一个稍微显胖的男人,秃着光头,话语刚落,伸手撕扯莫心蝶仅剩的裙衫。
随着莫心蝶那声声嘶力竭的嘶吼,顿然间留住了苏浩天离去的脚步。
这个场面好熟悉好熟悉,似曾相识的见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救救我,浩天,救救我!”莫心蝶捂着胸口朝着苏浩天的方向哭喊,期盼,渴求。
可她等来的却是车门关闭的声音……
‘他,真的不记得她了吗?’
终究,是不该奢望的。莫心蝶想过很多方式他们能再相遇,可到最后,却是这样不堪。
“如果,如果我答应你的要求,你是不是可以放过我爹?”原先的祈求变成了妥协。
“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现在就跟我回去,好好上班!钱挣得快你们一家才能得以自由跟安宁。要不然,我会让你比你姐的下场更惨!”光头男人把莫心蝶狠狠地往地上一推,指着刚刚褐色风衣的男人说:“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等会还要送给客人的。记得回去让她洗干净了!妆都花了,呸,这尼玛的女人真能折腾!给老子特么的添了这么多麻烦。”
“真香,怪不得孙家大少一眼就看中,非得今晚就要了她。”C市的临冬加上下雨冷的脱下风衣的男人直打哆嗦。却还不忘在指腹在莫心蝶脸上蹭了蹭。
这个风衣男口中的孙家大少就是孙滨,滨然地产家的唯一个儿子。上一辈算是世交,但在苏浩天眼里,只是他商界的眼中钉。
在C市,谁都知道,孙滨就像一只安逸的没有什么野心的老虎,而苏浩天就像一只猎豹,在不断吞噬他的猎物,壮大自己的领域,永远欲求不满。
然而,此时在车里准备发动车的他,居然能听到孙滨能有感兴趣的女人,倒是真想看看是什么女人让这位临着快结婚的人还恋恋不忘的牵挂?
这些年苏浩天从孙滨那里抢来的什么都有,不光是他,而是所有只要苏浩天想得到的,或者别人特别喜欢的,他都不会放过。
整个C市都知道苏浩天有一个毛病,他喜欢抢东西。就是别人越喜欢的东西他越抢得起劲。
除了发小史温医院和陆宇凡的外贸市场以外,他没有兴趣。其他的,任谁的苏浩天都不给面子,除非真是对方的经营扩广乏味至极。
‘嘀嘀嘀。’身后传来催促的喇叭声,苏浩天缓过神来才发现,刚刚那一拨人已经没影了,也包括生着那双能让他瞬间心跳的女人。
“给我查下现在孙家大少现在的地址,马上就要!”挂下电话,苏浩天点起一支烟,心情有些焦躁不安。
这三年,他已经忘却掉了他的心还会为谁片刻的心动过。
“苏总,在十里香。”李妍妍在三分钟之后回了电话。
十里香?这个地方苏浩天倒是常客,应该说是他们这些权贵经常消遣的地方。
这个地方很特别,除了消费高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这里的名媛个个也是国色天香。
很多都是名模跟落魄千金,因为过惯了奢侈的生活,所以一下潦倒承载不了那种差距而来这里赚钱。运气好第一次就能遇到好人家,给包养一生无忧。这里很多名模也是这么出名的。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钱才是王道。权才是能统治一切。两样他苏浩天都有,甚至还有一张全天下男女都嫉妒的脸。可唯一他缺的就是身边有个相知相伴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平凡的人很容易就拥有的。
而它也是苏浩天唯一一个目前来说没有得到的。
老天总是公平的,总有一样东西让你得不到或没那么容易得到。一生太平顺也总要有些事情有些人给他打磨打磨才能称其“完美”。所以完美不是不存在,而是没有一个人能这样花上有可能毕生心血也未必能得到的东西上面而努力。
“哟,看这是谁来了?今天我这真是热闹啊,一下来了两位业界响当当的人物。我说苏总啊,您也最近太忙了点,很久没有来光顾了。我们家冷凌可是把您想坏了啊。”穆青笑的有些妖艳,但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位难得的大美人。
她不但有美丽的外表还有一颗冷艳的心。她从来不爱谁,也没听说她跟谁好上。一直以来都是独身自居,却有一个6岁的儿子小穆。但不在国内。
“嗯?看来今儿除了我,还有贵宾?不如请来一起坐坐?”苏浩天笑很邪魅的一笑。
穆青可不是等闲之辈,立马就看出端倪。一直都带着笑意,她的眼笑起来很好看,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我说苏总,今儿是孙大少婚前最后一晚销魂了。您今天要不高抬贵手,让他爽一爽?”穆青认识苏浩天有些年头了,还是摸不透他的脾性。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敢怠慢。
“我说,穆老板。我有说来砸场子吗?”苏浩天勾了勾唇,抽出烟把玩在手,斜挑着眉看着穆青。
很显然,苏浩天是冲着孙滨来的。然而穆青即便知道,也不能得罪两边人。
“哎呀,您瞧我这嘴我犯的,来来来,里边请。我这就去把冷凌叫来陪您。”
“不用了,今天把你们这新来的带给我看看。”苏浩天显然耐性磨的差不多,有些不耐烦。
“这个……”穆青面露难色的拧了拧眉。
“很为难吗?我说穆老板!如果我没记错,十里香的股份好像我占八成?”苏浩天稍稍用了些力往琉璃制造的红唇形烟灰缸灭掉手中的烟,闪烁的星点在五彩斑斓的色调里尤唯夺目撩人。
定了定神看着这位向来迎合的老板娘,头一次在他面前显出为难样子。那浓妆艳抹的,今天看起来有点腻味。
“苏总,不瞒您说,我这是来了一位。但并不是什么名媛,而且这个小妞不太听话,还在教导当中。今儿本是孙大少点名要的,结果弄的脏兮兮还带伤。我也不好拿出手啊。”穆青看着架势知道苏浩天的意图,不敢硬来,只能在争取看看,毕竟生意要做,人也不能得罪。
何况,莫心蝶确实很不配合,今晚被手下的人带回来就已经伤痕累累,可是孙大少也死命的要她,她也只能交人。
若是苏浩天能就此作罢给一分半点的薄面,她就烧高香了。毕竟,疯子一个就够了,总不能跟孙滨一样非要找个要死不活的女人来陪吧?
“没死,都给我弄过来。”苏浩天抬手揉了揉脖子,很快屋里又多进来两个黑衣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苏浩天的贴身保镖。
穆青只觉心里咯噔一下,暗骂道:这是闹哪一出?
平日里也有这样的时候,但是若是残缺的次品苏浩天向来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在这里他是足够信任穆青的,但是今天却莫名的较起了真,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但是穆青心里也有她的想法,虽然她知道苏浩天一向跟孙滨是死对头,孙滨要的女人只要在苏浩天踏进十里香的门,那个女人就已经扑向他的脚下。
孙滨也是不卑不亢随他去。烟花之地的女人,他没必要争。不说被苏浩天三番五次被找茬都没有反抗过,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没什么在乎的人或事,一向独来独往直到莫心蝶出现。
就像猛然间着了魔一样,甘心为她堕落烟花俗尘,留下即将要过门的未婚妻。想到这里穆青真替孙滨捏一把汗,看样子今晚不会太顺利。
虽换了身衣服,莫心蝶依然还是一身浅紫色裹肩过膝雪纺裙,肩上停留着一只紫色花朵的装饰。撇眼一看,俨如一朵在记忆里经常出现的紫色鸢尾花。即便如此,苏浩天鄙夷的嫌弃着这身不用看也知道的廉价货。
这女人跟十里香的妞们有所不同,她的胭脂水粉看样子有些做作。应是不熟练化妆的缘故,倒是不及刚刚在大街上遇到的素颜更加清秀动人。
“心蝶,别傻愣着啊。叫人啊!”穆青急了,捏了一把莫心蝶的后腰,刚刚好不容易在孙滨那里撒了个小谎带着她过来打个招呼,这倒好,看到苏浩天成哑巴了!
“心蝶,来的人可是s市有名的大人物。不说你惹不起,就加上你全家,整个人十里香妞们傍的大佬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你小心行事!”
莫心蝶脑海里依然是惊魂未定,不停的重放车前遇到的那个人的一幕。穆青的话多多少少闪现片刻,却在她心里不走心的路过。
第三章
多少次,在记忆深处,某个场景,某个片段,莫心蝶总会想起他,可真当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被他的冷漠轻视,莫心蝶忽然觉得,这三年的等待坚持又是为了什么?
短暂的静默,在同一时间惹怒了看似静坐一旁却新浮躁的苏浩天,不到为什么,他看到莫心蝶这样从容不献殷的安静,有些窝火。
这种感觉,很不爽。
“看来穆青没把你调教好,我来教教你!”苏浩天说着起身大步跨越走到莫心蝶面前,抬手大拇指与食指之间拧起她的下巴,有些过力很快在迷彩的炫灯下也依稀可见的绯红晕开一片指晕。
四目相对,那双泪眼迷离闪烁的双瞳,似乎像是要看穿他一般。
又是那股熟悉感尤然心生,摸不透却像带着毒的刺,深深陷进他心底最模糊的一片空地,在慢慢扩散开。
“你,是谁?”
苏浩天不经意唇间启齿的几个字,即使带着疑问,顿间也让莫心蝶隐忍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流过苏浩天指尖的时候,冰凉刺骨。
一瞬间苏浩天有种错觉,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扎了一下,很疼。
这样压抑的情绪让苏浩天一把推开莫心蝶,有些失重的倒退退后跌坐在沙发上。
双手无力的捂住犯疼到快要炸掉的头,表情有些不受控的扭曲难受。
“苏总,是心蝶招呼不周,我这就给您赔不是。”在莫心蝶的角度看,苏浩天拧眉的样子像是很嫌弃,就如刚刚在街上遇到那样,此刻多了几分鄙夷。
话间刚落,莫心蝶拿起酒桌上摆放得整齐已经盛满的纯伏特加一一灌下。
这一杯杯喝的她有些晕眩,浓烈的滚烫遍及喉咙至整个胃部,让她呛出了声。
这反常的举动在一旁的穆青也看得微愣,莫心蝶向来不会做事这样没分寸,更别说主动陪客人喝酒了。
若是早有这样的觉悟,身上的藤鞭印记也不会结结实实的烙在她身上了。
唇边还有残存的酒滴,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莫心蝶笑的妩媚娇人。还有些疼痛感的苏浩天一时间失了神。
在这时虚掩着的门被一脚踢开,映入眼帘的人正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苏浩天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冷冷的说道:“是那阵风把孙大少能吹到我这来?”
任谁都知道,这两个人,虽说是死对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说经常都聚在十里香,但是向来都是各玩各的。
准确的是说,每一次苏浩天来十里香不是找乐子的,分明就是来给孙滨找难堪的。
找啊找的,也慢慢没了兴致,说起来,他倒是很久没再来过了。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孙滨每次来,都只为了莫心蝶一个人。
“心蝶……”
孙滨倒是没给搭理苏浩天,急匆匆的走上前一把揽过端着酒杯泪眼婆娑的莫心蝶,心疼的为她擦拭着眼泪。
然而莫心蝶看到孙滨的到来眼泪也挂不住,平常很难流露出真情的她,如今却在他的怀里隐忍的哭泣。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碎,到底是为了那段不被记起爱情,还是委屈。
然而这一幕在苏浩天眼里犹然升起一股无名火,从来没有任何人敢明目张胆的跟他抢东西,更别说是女人!而且现在居然当着他苏浩天的面投向别的男人怀抱。简直是找死!
苏浩天冷唇微扬,优雅的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身子微倾的盯着魔心蝶,仿佛要把她看穿。
莫心蝶凝视那双冰寒蚀骨的黑瞳,而他身边的人都是死寂的面无表情,然后也是那瞬间,苏浩天身旁的黑衣人已经快速走到孙滨面前,伸手猛一拽劲拉过莫心蝶,由于力道过大,孙滨没防备惯性险些摔倒在地。
“啊……!”莫心蝶吃痛的低喊。
“放开她!”孙滨大吼,这算是在穆青跟苏浩天面前,或者应该说是他一次发火。
明知道不管怎么努力孙滨都不是苏浩天的对手,可是他一味的忍让今天的坚持,甚至有些幼稚的想着苏浩天也会多多少少顾及些颜面,不会因为一个烟尘女子而毁了他的形象。
“孙滨,我好像给了你太多的脸了?让你都忘了你姓什么了?嗯?”苏浩天深沉的嗓音绕与整个房间。
莫心蝶知道苏浩天已经恼了,相识卯足了劲儿也没法将自己从彪悍的黑衣人魔爪逃离。她只得担忧的望向孙滨那个方向,而正是这个举动,让从来没有过任何挫败感的苏浩天已经怒红了双眼。
“哎,苏总!苏总!您这是生什么气呢?我们家心蝶刚来不久我调教不周您别往心里去啊。消消气儿消消气儿。”穆青心细眼更是灵巧的很。这苏浩天的怒火都烧到眉毛了,她哪能还坐视不管!使劲的给莫心蝶使眼色,唇眉间也多了几分埋怨。
她明白,孙滨对莫心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用情。
自从只剩半条命的莫心蝶被她从高旻那里救了回来后,路上碰到了孙滨的那一瞬间开始,那个孙家大少就如痴如醉的迷恋上了她。
也还好是他,从不勉强莫心蝶也不让她做她不想做的事。也算是既能还债也能保住别的客人刁难,也奇怪,穆青也打心底喜欢莫心蝶。或许是因为那股傲气,那股不服输的个性像极了年轻时的她。
‘砰’的一声,刺耳的枪声穿破耳膜,莫心蝶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耳朵,却发现刚刚被束缚的双手忽然间被松了力道,她微屈着着身子被束缚只能瞪大着双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然而她关切的人依然好端端的站在苏浩天的对面,可是苏浩天手里把玩的这把银色钩编的SwissMiniGun手枪,也是她很熟悉的一样东西。
这些,他都留着!是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候就存在的东西,既然他随身携带着,为什么,偏偏把她忘了?
心底的悲哀逐渐加深,随着那一声枪响,莫心蝶甚至不敢看倒在身边的那位黑衣人,转而自己扑向苏浩天,纤细颤抖的双手紧握着他拿起枪的那只手。
她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天会对自己的手下下手,她只知道,现在的苏浩天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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