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舸争流回味沈阳的大澡堂子

回味那大澡堂子

文/韩伟

不瞒各位，今天实话实说，别笑话我。谈起澡堂子（学名浴池），得从年来沈阳读书说起，过去在乡下没有见过澡堂子，就甭提在澡堂子里洗澡了。

乡下人洗澡是在村里的河流中，最文明的昔日里用水缸或大铁盆将井水晒热“洗澡”……

澡堂子，曾经在我的记忆里是一种极度奢侈的地方，我出生在农村，那个年代只知道可以到小河去耍水，偶尔练练狗刨啥的，和村里的小伙伴儿玩的不亦乐乎，直至后来外出求学了，来到了省城才知道那个专门用于洗澡的地方就叫澡堂子或浴池。

第一次去澡堂洗澡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那是来省城上学，学校校区里有公共澡堂洗澡。每到周末，三五室友，带着洗漱用品结伴前往，说说笑笑，洗澡时还能互相搓背，如今条件好了，都在各自家里洗澡，但那段承载着青春美好的记忆永远都在！

参加工作后，首先入职一家老国企，那是九十年代初，沈阳的工厂一般都有职工澡堂子。我们工厂的大澡堂听说在文革后期进行过一次翻建。待我们进厂后，老职工有时还会念叨，当时的造反派头头，虽然有许多劣迹，但是澡堂子翻建却是为职工做了件好事。工厂的中心区域，一幢宽大的平房顶上安放着一个蒸汽包，几十米的空中蒸汽管道，直接连着工厂锅炉房。这就是工厂的职工澡堂子了。如传统的澡堂一样，男澡堂子在一楼，且多了个大浴池。男澡堂子有二十来个淋浴笼头分列浴池两边，同时可以容纳二三十人洗澡呢。女澡堂子在二楼，啥样子真不知道，因为真没有去过啊！

澡堂子开放的时间大都在下午5点到晚上7点左右（周末还对家属开放，开放时间也长），下班铃刚响过，一些心急的职工就匆匆撞开了浴室门口的棉帘。长条椅上放好脱下的衣裤，一下子跳进了浴池。热汽腾腾的池水浸没了油滋滋的皮囊，一会儿额上的汗就渗出来了。住在市区的职工，三下五除二冲洗完了，就要赶回家去。有闲功夫的，浸泡在浴池里，闭上眼晴，得好好享受一番了。时而，互相打闹逗趣的笑声，家长里短的高谈宽论在烟雾腾腾的浴池上空迴荡。待浸泡得皮肤发红，浑身冒汗时，互相擦个背，层层污垢如海滩边卷起的浪花沫子，大勺子舀着水池里的水浇在身上，那可是一天中最美妙的时刻了。

许多住在工厂家属区的职工下班后却不急着洗澡。他们先赶回家，淘米洗菜准备晚饭。一切安排妥当，只消几分钟赶到澡堂子，洗完澡了回家，正好一家人到齐了开始晚餐。那些慢性子的干脆吃了晚饭去厂里泡澡，岂不悠哉悠哉！逢到周末，对职工家属开放，那可热闹了。呼儿唤女，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把澡堂子挤得滿满的，好不热闹。

当然，有时澡堂子里也会传出不和谐的声音，工作中的矛盾会借着放松的心情，口无遮拦的嚎上一嗓。过于勤快的，索性在澡堂子內洗起衣服甚至家里的床单来。这自然会遭来大家的白眼。然而，世事无常，正当大家沉浸在肆无忌惮的自由生活中时，却不知工厂澡堂子也渐渐走到了尽头。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国企的路越走越窄了。似乎军工企业也有一段是举步维艰的，任务不足，费用上升。职工医药费报销捉襟见肘，甚至工资也发不出了。怎么办？当年的口号就是开源节流，于是职工浴室是否还要办下去，一时也成了议论的焦点。煤价水费上涨，市区逐渐要取消煤锅炉，这些都是领导说服职工的理由。眼见大势所趋，尽管一百个不愿意，工厂为每位职工每月增加几十元的洗澡费，作为补偿。终于在年左右，开了几十年的澡堂子关闭了。腾出的房子也挪作他用了，看澡堂子的人员也下岗另谋职业了。

每每回想起工厂的大澡堂子，眼前似乎又升起了那热气腾腾的景象。在那漂渺的雾汽中，一张张老同事的脸庞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对那段生活的记忆，并不只单单是留恋。毕竟今天的老百姓，几乎家家都有淋浴设备，谁还在乎那嘈杂的大澡堂呢！但是不知怎么，一想起工厂的大澡堂子，就是那么的亲切，记得和国强小哥一起洗澡的次数是最多的，转眼快20年了，依然觉得有丝丝暖意在心中淌过。因为我们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变迁，但那时的幸福却是满满的。

岁月荏苒，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也在改变着昔日澡堂子的内涵，各种洗浴中心、洗浴城，甚至洗浴广场应运而生。吃饭、洗澡、休闲、娱乐、学习，成了人们交友、处事的一种独特的形式，民间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没有什么是洗澡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洗一次。”和世间的万物一样，存在的年代久了，渊源深了，就成了一种文化，于是就有了澡堂文化，诚如年上映的电影《洗澡》中描述的那样，人生百态，尽显其中。

有人说过，曾经沧海难为水，回忆是一帧照片，一张发黄褪色的老照片。一个关于老工厂澡堂子的话题，甘醇中透着苦涩，欣愉中透着哀伤。寂然回望，青春不再，当年不再，往事已苍老，更有斯人离去。有泪落下来，落下来；有语无从说，无从说……。

假如能再回到从前，洗洗老工厂的大澡堂子，一定好好感受、感悟国企的厚爱，享受那久违的幸福、纯净之水沐浴全身……

不知不觉，我又怀念起当年的老澡堂子。

一天，在好友的无意指点下，我在一个不起眼的都市小巷里找到了一家保留着旧貌的澡堂子，大众浴池，顿觉时空在倒转：似曾相识一见如故的穷侃，有评价体育的，有歌功颂德的，有抨击腐败的，有感叹农民太苦的，有谈新冠病毒的，有谈特朗普拜登……，眼前的一切，令我喜出望外，他使我听到平时听不到的声音，原来，老澡堂子才是“老浴客”真正的精神家园和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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